小糖的那副拼拼湊湊的油畫被紀元收藏了。
 

小糖和紀元都是我在優享會認識的朋友。經常看見她們各自在微信上曬一起玩耍的合照，通常是紀元摟著她的兩個女兒，小糖摟著紀元，四個姑娘都笑靨如花。察言觀行，我都以為她們是親姐妹。她們哈哈一笑，說不是。
 

小糖是個有靈氣的80後畫家，她從會抓勺子吃飯開始就學會了抓筆畫畫，20多年來畫筆一直在手，寧可三天停飯也不可一日停畫。她倒是有一次放下了畫筆，把自己的頭發抹上顏料，揮揮灑灑，創作了一系列震撼美國藝術界的畫作。她因此嶄露頭角，也為此掉了大把頭發。除去畫家的光環，她是個追夢的女漢子--只身來美闖蕩，上學，辦畫展，搞收藏。她也是個癡情的小女生。她把回憶給我聽，我的鼻頭竟也發酸了。她說她還有好多事情看不明白。我說，正常，我們都這麼年輕，站在時光隧道的入口，哪能一眼看到出口是什麼？努力做好手頭的事情就好。
 

但，紀元能。說句氣話，她簡直是只“妖精”。她比我們足足大了20歲，皮膚卻比我的還細膩，臉上找不出一根皺紋，眼睛還眨巴眨巴特別明亮。她的詞匯特別年輕，沒有經過時間發酵的陳詞濫調，和她聊天就仿佛躺在草地上看北方秋日裏澄明的天。紀元說，每個人都是要從A走到Z的。在A處的人天真無邪，心無雜念，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經歷過世事。在Z處的人返璞歸真，爽朗大氣，是因為他們經歷得多了，沒有什麼看不開。我覺得紀元就是一個提早走到Z處的智者。她一定也走過許多人無法翻過的坎兒，才有了她被人艷羨的光鮮：曾經的央視主持人，公司副總，蘭玉婚紗早期投資人，如今帶倆寶貝來芝加哥求學的辣媽。紀元是幸運的。因為有的人也許到了耄耋之年，還在中途仿徨。
 

小糖說她有什麼看不透的她就找紀元傾訴，紀元讓她在異鄉有了家的感覺。而對紀元來講，小糖何嘗不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小糖的那副畫很有意思。她說，有一段時間我特別迷茫，每天靠畫畫來逃避。我每次畫完畫都要把畫筆放在一塊廢棄的畫布上反復擦，把顏料抹掉。半年來，不知道擦了多少只筆，等那塊畫布沾滿了顏料，一副作品竟然誕生了。紀元一眼看中的正是這幅畫。
 

這幅畫叫什麼呢？小糖說，我也不知道。我又仔細看看了畫的照片。畫布上色彩斑駁。從左下往右上看，果然是一點點顏料隨意塗抹上去的，不成章法。而從右上往左下看，則像一條斑斕的河奔騰而下。這些淩亂的色塊仿佛是時光的碎片，一點點拼湊出瑣碎的人生，又在某一天突然從時間的隧道中被傾倒出來，色彩翻滾，逆流成河。在這幅畫上，小糖看到的也許是顏色斑駁，而紀元，我猜，她也許看到了生命的河。
 

人生如畫，講究精進、隨緣。奮力投入，但不急於求解。回首看時，方才發現緣分的玄妙。所有曾經讓我們困惑不解的事情，竟然都有答案。


 

                                                画家吴小糖、作者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