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2月26日邢燕子受到毛澤東主席接見 本站按语:中國文化大革命進入高潮後開始了大批知識青年到農村接受教育的運動,這批參加上山下鄉的人群,就是那個年代的產物。 真正的知青年代,應該從1963年算起,1963年到文化大革命爆發前的幾年間,這一帶的年輕知識青年,響應毛澤東的號召,支援邊疆、支援山區建設,誌願到農村、到廣闊的天地幹革命,其代表人物就是邢燕子。當時的這些上山下鄉知青遠離父母、遠離城市到農村,在艱苦的環境下嘗盡生活的酸、甜、苦、辣。為消滅三大差別,充滿著積極的理想主義色彩!從另一個角度講,上山下鄉使他們更早地投身了社會,受到了磨煉,體驗了民間的疾苦。也使得這一代人的經歷前所未有地復雜、曲折,許多人的生活具有大起大落和各種悲歡離合的情節,相互之間的命運、前途形成巨大落差:那些有幸趕上77、78屆大學末班車的知青們後來成為社會的中堅,在各個領域裏影響著中國改革的進程;而大多沒能考上大學的回城返鄉知青最終沈澱在社會的底層,承受著改革的陣痛。由於歲月的磨煉,他們較後來的青年,更多一些對人生艱辛的領悟,更多具有吃苦耐勞、拼搏向上的品格,知青們從不諱言那一段經歷,因為這意味著擁有實際經驗、艱苦環境的鍛煉、與下層群眾的自然親和力等等優秀素質。 中華知青聯合會的成立,意味著知青一代將引領世界潮流,銳意改革進取,開創世界新格局。
海內外有知青背景的願意加入中華知青聯合會的請聯絡:
一. 電話:美國 917-783 2026 中國 1345255993 曹先生
郵箱: sunway0333@yahoo.cn
二. 電話:美國辦公室 212-5744593 手機:1-347-8311111
郵箱:peace100@gmail.com 文先生
歲月憶往 終於盼來心臟病 唐盛明 1967年我初中畢業,當時,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教育系統全部癱瘓,學校裡沒有校長,只有革命委員會主任,原來的課本都被視為毒草而破了「四舊」,升學考試也不復存在了。大批的初高中畢業生,即後來被稱為「老三屆」的那一代人,被拋出了歷史慣常運行的軌道。
小時候做夢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我會成為一個社會青年。1968年,我那些有福氣到工礦去工作的同學已經上班,一些被分配到農村又別無選擇的同學也已經動身下鄉,剩下的一些不願上山下鄉的同學被學校退回了街道裏弄。我就這樣與學校告別,和我的學生身分再見了。
被退回街道沒幾天,街道上山下鄉辦公室就來通知去開會。到了會場,我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像我這樣的後進青年還真不少。黑壓壓地坐了一大片,總有幾百人。大會的內容沒有什麼特別,無非是街道頭頭做做形勢報告,誌願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典型上臺談談體會。由於聽眾都是當時的後進青年,因此,鼓掌聲不熱烈,反應也很冷淡。
大概是感到這樣的動員不利於上山下鄉的展開,街道決定將我們按裏弄劃塊來進行動員,每個裏裏弄並安排了一個附近中學抽調的教師和一個「毛澤東思想工人宣傳隊」隊員,專門負責。我們幾十個動員對象每天都被叫到居民委員會去學習,由那些裏弄的阿姨來教育開導我們,而我們這些後進青年串通好了一般,坐在那裡有如泥塑木雕,一言不發。雖然我們當時大多數才20歲不到,但大家都知道抗拒上山下鄉運動是逆潮流而動,因此,幹脆以沈默為武器,以免「禍從口出」。
當然,在當時的形勢下,一味硬頂也不是辦法。我們已經聽到了很多慘烈的故事:某某某為了不去上山下鄉,把自己的手指剁了,用殘缺的名義躲過了這一關;某某某到雲南下鄉,實在受不了那裡的生活,從山上跳下來,摔斷了腿,這才病退回到了上海。我自問沒有這種自殘的勇氣,聽說麻黃素能夠提升血壓,就弄了一瓶放在家裡,一遇到有身體檢查,就從瓶裡倒出一大把,一口吞下去,仗著這「靈丹妙藥」幾次體檢都查出了「高血壓」。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街道裏弄幹部大概也了解我們這些動員對象可能玩的把戲。一天下午,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那個中學女教師和工宣隊員一起,突然把我從學習班裡叫出來,並且當場押著我到第六人民醫院掛號體檢。當時內科門診室只有兩位醫生在看病。一位有我父親那樣的年齡,另一位是約摸30歲左右的女醫生。工宣隊隊員把一張「上山下鄉動員對象體檢通知」放在我的病歷上,然後把病歷放到了就診檯上。我緊張地註視著放在我病歷之前的其他病歷的去向,心裡企盼著那位年長者會拿到我的病歷。果然,如我心中所願,年長者伸手拿過病歷,可是,當他的眼睛看到「上山下鄉動員對象體檢通知」時,就觸了電一樣,把我的病歷往旁邊一擱,接著去拿下一份病歷。
我的心直往下沈,這時候,我看到一隻皮膚白皙,手指修長的手移到了我的病歷前面,拿起了它,我知道我落到了年輕女醫生的手裡。我坐到她前的椅子上,低著頭,不敢看她一眼。女醫生拿出血壓計,開始為我量血壓,然後很快地在我的病歷上寫下幾行字。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等待宣判的囚徒,如果她的判決是我沒有患上高血壓癥,那麼,我將面臨上山下鄉動員的最強攻勢波;但是,如果她的判決是我患有高血壓癥,那麼,我就可以躲在疾病這面擋箭牌後面,休整一下,恢復一些這些天來被紮得千孔百瘡的做人的尊嚴。
中學教師伸手把病歷卡拿了過去,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然後指指「上山下鄉動員對象通知」說,「他可是上山下鄉動員對象啊。」
「我不管他是不是上山下鄉動員對象,我的職責是醫生,我只負責檢查他有沒有病。」
「那麼他這種血壓能不能上山下鄉呢?」工宣隊員問。
「這是你們的決定了。不過,從我做醫生的角度來說,他的確患有高血壓。」
聽到這句話,我才敢擡起頭,膽怯地問她,「我血壓到底多少?」
「收縮壓142,舒張壓92。」她簡短地回答。
「142和92」兩者都剛剛過了當時高血壓的標準,我不由得深深註視了一下這個醫生。她留著齊耳的短發,戴著一個醫用口罩,看不見臉,只能看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一雙在當時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但是,我能體會到她的感情的傾向性。如果我的血壓當時沒有那麼高,那麼,是她把我的血壓提到了標準線以上;如果我的血壓真是那麼高,那麼,在當時的情況下,敢於當著工宣隊的面據實以告,並且說出那樣的維護病人的話,她就不但是一個有良知的醫生,還是一個有勇氣的醫生。我在心裡默默地感謝著她。
裏弄並沒有因為醫生的診斷而就此放過我。在從醫院回來的路上,那個中學教師和工宣隊隊員商量了一下,對我說,「雖然你的血壓有些偏高,可是我們並不認為它嚴重到了妨礙你上山下鄉的程度,我們正式通知你,你依然是上山下鄉的動員對象。」
當天晚上,我家遭遇了上山下鄉運動開始以來最猛烈的總攻。七點多鐘,就有一批一批的裏弄幹部陸續來到我家。她們分成兩撥:一撥人圍坐在二樓亭子間,以我為對象,擺出了一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另一撥人則跑到二樓爸爸媽媽的房間,做媽媽的思想工作。我家的大門敞開了,二十多個裏弄幹部和戴著紅袖章的工宣隊員就象在自己家裡一般,進進出出,上上下下。她們一會兒厲聲責罵,一會兒柔聲勸說,我則始終如和尚坐禪,聽而不聞,視而不見。有幾個裏弄幹部的態度非常惡劣,已經到了動手動腳的地步。
我忍無可忍,拿出隨身攜帶的「毛主席語錄」高聲念道,「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對待同誌要象春天般的溫暖。」毛主席又說,「要文鬥,不要武鬥」。這才稍稍挫了她們的氣勢。當時,我把「毛主席語錄」這本小紅書從頭到尾看了個遍,只要看到類似的可以用作「護身符」之類的語句,馬上記下頁數,這回正好讓我派上了用場。
動員會進行到了十二點左右,有幾個幹部忍不住打起了呵欠,我看到她們偷偷地溜了出去。不一會兒,屋裏又進來了一批新面孔。很明顯,她們準備用車輪戰、疲勞戰的辦法讓我屈服。坐在那裡,我開始為母親擔憂了。母親患有高血壓,這是裏弄幹部們早就知道的,但她們還是那樣圍著媽媽喋喋不休,媽媽的身體受得了嗎?我提出上樓去看看母親,被一口回絕了。時間已經指向了淩晨三點,我所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由於過度的激動和疲勞,母親突然手腳冰涼,抽搐起來。平時都是我給母親量血壓服藥的,聽到這個情況,我拔腿就往樓上沖,門口的兩個裏弄幹部居然還要阻攔我。我一把推開她們,厲聲說,「你們想鬧出人命啊?」母親的血壓竟然高達130和230。這下,連那批幹部也慌了手腳,趕緊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七手八腳地把母親擡下樓。當我心急火燎地想跟到醫院去的時候,那個中學女教師和工宣隊隊員伸手將我攔住了,「你不能走,我們和你還沒有談完。」
我在小說裡常常讀到人性的偉大,常常被對人性的謳歌而感動,但這個時候,我感受到的卻是人性的泯滅。難道你們沒有父母?難道你們沒有子女?難道你們沒有親情?過度的緊張,激動,和疲勞使我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我一下子撲倒在床上,我的心臟在擂鼓,我感到心臟就要爆裂了。當我掙紮著站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了鏡子裡我那毫無血色的臉,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蒼白的臉,白得就像一張紙。也許是我的臉色嚇住了他們,屋裏出現了片刻的靜默。
「你看看,你這個不孝的兒子,為了你自己,連母親的性命都不顧。」這聲音象錐子一樣紮進了我的心。在那個時刻,我猶豫了,我動搖了。是呵,我一走,父親就不必承受這樣的壓力,母親就不必忍受這樣的折磨,我就不用忍受這批人在我自尊上的踐踏。我擡起了頭,我豁出去了,我打算告訴他們,不就是下鄉麼,不就是葬送自己的青春麼,你們把我的母親都折磨成這個樣子,我還有什麼好留戀的。我正想開口說話,一種異常的響動吸引了我的註意。
原來,有幾個裏弄幹部已經自說自話地打開我家的五鬥櫥,在尋找我家的戶口本了。我突然一驚,我想到母親咬著牙,寧可發病上醫院也不肯交出戶口本,她是為了什麼呢?我想到父親頂著單位的壓力,在私下給我打氣,他又是為了什麼呢?我想到三個姐姐曾到我的中學簽下去外地的保證書,她們又是為了什麼呢?如果我現在鬆了口,那麼父母親的痛苦就白受了,姐姐們的犧牲也浪費了。我至少也得等到父親回來以後再鬆口吧!
二個小時以後,父親回家了。他臉色疲憊地告訴我,母親的病情已經穩定,讓我不必擔心。奇怪的是,二個小時之前的我,已經猶豫,動搖,到了崩潰的邊緣,可是看到父親回來,我的身上又充滿了力量,親愛的父親、母親、姐姐們,我不會對不起你們保護我的一片苦心的。
這一場通宵動員大會直到早晨六點多才結束,大概是這些裏弄幹部也要上街買菜,為自己家人準備早點,為自己孩子打點上學上班的事了吧!後來我才知道,母親送到醫院急診室時,醫生開始還以為母親是因為家中不和才出現這種病危的癥狀,看著母親厚厚的一疊病歷,醫生不無責備地對父親說,「你們明明知道她的血壓情況很不穩定,為什麼還要刺激她呢?」等到父親解釋了母親發病的經過,醫生才不無同情地嘆了一口氣。
下午三點多,母親躺在床上,父親靠在沙發上養神的時候,我們突然聽到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這聲音愈來愈近,最後進了弄堂,停在我家的門口。等敲鑼打鼓的人們離開以後,父親馬上打發我下樓,看看又發生了什麼事。
我打開門,看到門上赫然貼著一張大紅喜報,上面寫著:「熱烈祝賀唐盛明同學被光榮批準到安徽宿縣插隊落戶。」因為喜報才剛剛貼上,連漿糊都還沒有幹透。父親在房裡來回踱了幾次步,讓我再次下樓,趁漿糊沒有幹透的時候,把大紅喜報整個地揭下來。
「註意不要把喜報撕破。」父親特地關照我。
第二天,那個中學女教師和工宣隊員上門責問喜報的去向。
|